渡青

双叶年上/

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儿【中】


@痴妄归人

准备好盆来接狗血了吗——
真的特别狗血不是骗你们的_(:з」∠)_
好了就继续看吧


  叶修的惊怒之下,毅然断绝了所有联系。卸了QQ,换了地址,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

  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。

  只要叶修诚心想躲,叶秋是找不到的。他怔愣地想:我竟然让你厌恶到这个地步吗?没有比你更狠心的人了。

  他终于想起《小王子》的开头是小王子抛弃了玫瑰花儿。他随大雁去了远方,将幼时与玫瑰花儿的对话遗忘地一干二净。可怜又天真的玫瑰花儿啊,一个人的花园未免寂寞。

  枯枝上的夜莺怜悯地看着他:亲爱的玫瑰花儿啊,你可不要爱上自己思念。

  他寻遍所有梦境,再也没在梦里见过叶修。

  就像心里的屏风突然被砸碎,娇弱的玫瑰花儿迅速地成长起来,因为知道再也没人会保护自己,从此一无所有。

  他从来都不是小王子心爱的玫瑰花儿。

  那几年大概是叶氏发展得最好的几年,商业上的人都说新任叶总是个有魄力的,也都怵他,他就像一个会思考的工作机器一样,永远做着最高效的,符合公司利益的判断。

  叶修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家了,他就像那个不断流浪的小王子,在一颗行星短暂地停留之后又踏上了旅程,没有一个地方有让他为之驻足的冲动。

  他是在一个访谈节目里看到叶秋的,年轻的男子谈起自己的事业一贯地流露出冷静与自信,这让他看起来有魅力极了,身边的女嘉宾也get到了这个男人的优秀,频频地暗送秋波,即使对方并没有什么表示。

  我那时真不应该离开和断绝所有联系的。他这几年不是没有后悔过,但即使下载了QQ了,他也记不起原先的密码。

  他终于决心回家。手里拿着票的时候,他心底一片忐忑,叶秋过得好吗?他会不会原谅我?

  大概老天爷也看不惯他此时才想起要回家的事,非得再生出些许波澜来,叶修没有见到叶秋,准确说来叶秋出差之后就断了联系。

  “你说什么?”叶修初听到消息,心胆俱裂,额头更是暴起青筋,焦躁不安。

  “叶总……叶总他去N市出席慈善活动,生死未卜。”小助理眼眶红了一圈,又怕得不行。

  叶修咬着牙拔腿就往外跑,恨不得再快些,再快些,生怕晚了就赶不上,他几乎是整个人站在马路上拦车的,急驰而来的汽车生怕撞到人,险险地擦着叶修急停。

  司机开了窗似乎要破口大骂这个不守交通规则的年轻人,却被他擒住衣领粗着嗓子说:“带我去车站。”

  他被这面目狰狞的年轻人吓了一跳,生怕惹到什么祸事,急急地把他载去车站后就跑了。

  车站没有人肯卖票,N市的临近市最近才刚发生了一场大地震,除了救援队其他车辆都通不过,也怕遇到危险。他一个一个去求,说:“我给你们钱,两倍,三倍——只要你们肯带我去。”

  票贩子一脸为难:“不是我们不想挣钱,是去了也过不去啊。”

  “我来想办法。”叶修此刻才终于有几分冷静,而冷静也不过是掩盖面目之下的疲惫。从知道叶秋生死未卜的时候,这颗心就一直在悬着,提不上来放不下去。

  就像巨蟒吞下大象之后发觉这是喜欢的人一样惊怔的瞬间,像满天星空被飞矢划过的刹那,像猴果面包树一经生长发芽便是一场灾难。

  许是叶修本身就半直不弯,又或者是什么兄弟间的特殊磁场,也只有在这面临危机的生死时刻,叶修方才明悟——那是他的玫瑰花儿,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儿。他是我的心心念念,是我的日思夜想,是我的余生。可世间人的每一次明悟在这种不恰当时刻都显得可笑而又嘲讽。

  是我错了——波涛汹涌的情绪倾袭而来,像烈焰烧灼着心脏。

  是我蒙蔽了自己双眼,却以为世界本无颜色——喉间仿佛插入一块玻璃,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痛不欲生的喑哑。

  是我差点忘记我的玫瑰花儿了——鲜血淋漓的双手不断扒开面前的石块,企图找到熟悉的人。
  

  废墟里是没有时间观念的,所感受到的只有静静流失的生命力还有沉寂荒芜的内心,他们被埋多久了,三天?还是四天?

  地震的时候,秘书来他这里拿资料,刚开始摇晃的时候还没多大感觉,直到桌子上的水杯“啪”地掉到地上,惊得他心脏猛地一跳。房间外人人疲于奔命,根本出不去。叶秋当机立断地把秘书拉进来。与此同时,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,房屋像倒了架似的倾塌下来。

  大多数时候,叶秋则是像现在这样,睁着眼睛在虚无的黑暗里数着自己的呼吸,数着凌乱的记忆,数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障碍物。偶尔挣扎着跟身边的秘书说两句话,唤醒她为数不多的神智。在某种程度上,他其实是感谢自己身边有那么一个人的。

  “叶秋,我刚才……似乎听到点动静。”秘书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,声音虚弱无比。

  “你听错了。”叶秋面不改色地扯谎。其实他也听到了,不过不是在刚才,是在几个小时之前,不过那时他已经没力气呼救了。余震来了,那群人以为没人,又走了。没什么比自以为能获救更容易失去希望。如果不是刚才余震中倒下来的木头压倒他的腿,木头上的铁钉扎了进去勉强唤醒了他的痛觉,想必他现在也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。

  秘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,倒是也不显失望,只是轻轻地靠近他一点,虚弱而又缥缈地笑笑:“死在叶总怀里,会被嫉妒的吧。”她实在撑不下去了,连日的疲乏占据了上风,此时只想着睡觉。兴许醒了之后,就被救出去了呢。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有没有呢喃出声:“叶秋,你该多笑笑……真想听到你叫我名字啊……”但临睡前她似乎隐约听到略显焦急的声音在耳际响起:“杜清,坚持住。”

  入了夜之后,气温骤降,叶秋身边的姑娘发起烧,气息更是若隐若现,接近于无。叶秋伸手把她身上的外套拉了拉,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。罢了,罢了,不等了。他无奈地失笑,身边的姑娘才二十二岁,年轻鲜明恣意,更何况下个月就要和男朋友结婚了,就当顺水人情好了。

  叶秋随意地在旁边扒拉出一块碎玻璃,往自己手上轻轻一划,然后将手腕凑近姑娘唇边,试图渡进温热的血液。挺疼的还,但听到对方的呼吸渐渐平稳,叶秋这才放下心来。

  缓慢流失的血液和夜里的低温让他觉得周身一片寒冷,眼前视线更是一片模糊,他舔了舔干涩的唇,陷入了漫无天际地幻想当中。

  叶修会多久知道这事,他大概会先知道某个地方地震了,但他肯定不知道我出差了,应该要等叶氏发过公告才知道。

  他在黑夜里笑了笑,带着一点肆无忌惮的孩子气,叶修会是什么表情?算了这个问题比较考验他的良心,不过谁让他活该呢。

  “现在,叶氏最伟大最年轻的总裁……呼……将要迎来他人生的最后时刻了……咳咳咳……”叶秋难得地幼稚起来,他在无声地遮住自己的眼睛,明明已经没有人看见他这样了。“叶修大概会自责死的吧……这个帅气的追求者有点恶劣啊,求爱不成竟妄想以死报复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  我的小王子啊,你那娇艳的玫瑰就要枯萎了,他自以为能足够坚强来迎接狂风暴雨,可是他本来就是风一吹就会闪了腰的玫瑰啊,活该你不好好把他养在温室里。

  笑着笑着,他就突然流下泪来。

  谁还没点脾气啊,都是叶修的错。去他妈的爱情。
  浑浑噩噩的将死未死之际,他似乎隐约听到上方传来挖掘的声音,还有一声嘶哑的叫喊:“叶秋——”

  他这次连眼皮都没掀起,只是拼尽全力在地面扣挠了一下。

  操啊,死不了了,心里咋觉得还有点遗憾。

  然后叶秋就陷入无可争议的昏睡当中。

   叶修后来的很多年里,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跟做梦似的,心脏轻飘飘的总落不到实处,哪怕他的玫瑰花儿已经回到了他的怀里,也不能改变他差点枯萎的事实。

  他无数次地想起那一刻,然后将自己置身于煎熬与恐惧之中,只有拥抱叶秋才能求得片刻心安。那不是叶秋的疤,那是他的。

  当然,回忆这种事都是经过加工的,他已经无法准确地回想起当天究竟是个什么情景,他又是什么情绪。只是事后回想便愈发的不安。

  也不只是不安,还有无言的愤怒。长着黑翅膀的小王子在心里恶狠狠地咆哮,你怎么敢……怎么敢就这样不自量力地去救别人,怎么敢妄图丢下我。长着白翅膀的小王子半跪在地,抱头痛哭,都是我的错,是我逃跑在先。

  当然黑王子和白王子的交战并不妨碍叶修熟练地为叶秋擦拭身体。太过鲜艳的红并不衬他的玫瑰花儿,就像他那天的伤口,可是这样苍白虚弱,太令人不安了。他曾经精心伺候的玫瑰花儿,竟然愚蠢到为了一只野蜜蜂而放弃生命,他本来就该一切都是我的,怎么敢伤害自己。

  叶秋有意识的时候,脑子里还在发懵,就连身体的感觉都被放得迟缓。迟缓到有人顺着他身体往下摸试图耍流氓的时候,才舍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眨了两下。

  叶修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,擦了擦手就为他接了一杯水,极其小心地抵在他唇边一点点地喂进去。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一开始是想用嘴的,叶总裁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剧情,难道我被砸失忆了,忘记了地震前我们两其实是处对象来着?

  “能说话吗?”叶修发问。

  他眨了眨眼,尝试着从嗓子里发出模糊的声音,带着一点惊奇的感叹:“咦?我居然没死。”

  叶修心里堵了一堵,还没说什么。

  叶秋又感叹了一句:“啊,你居然来了。”

  两句话把叶修的喜悦浇得一点儿也不剩。

  “不是我还有谁?你那个小秘书?”叶修照顾了他几天,又恐慌不安了好一阵子,本来想等他醒来跟他好好说的,结果此时全然失了理智。

  “我以为要等我下葬了你才知道呢。”叶秋怼得理直气壮。

  “地震这么大的事,整个公司找疯了我能不知道吗?”叶修心里又闷又气,也不知道是在气叶秋,又或者气自己。

  “也是,公司估计就你没来得及看我牌位了。”叶秋雪上加霜地开口。

  “我就操了。”叶修觉得当下也没法好好说了,这小子就跟在地震里吃了火药桶似的,偏偏他还怼不回去。

  “你操去吧,走好不送。”叶总裁言简意赅。其实说到底他还虚着,只是看见叶修就气,怼爽了也就困了。

  在往后一个月里,只要他一开口,叶秋必怼,偏偏他还不能发火,他想好好谈的时候,叶秋就翻个身表示自己累了,要睡了。

  叶修心累至极,还得好好伺候着他的玫瑰,生怕哪里有了疏漏。

  当年欠下的债,终究是要还的啊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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